上一篇:催麥同人-簓盧《森林、紫色羽毛、和你》(3)(奇幻AU)
賢者在陽光明媚的早晨醒來。
柔和的光線透過窗帘間的隙縫照入屋中,簓微微睜開雙眸,金色眸子在不大的眼框中游移,隨後再次隱藏於瞇上的眼皮。
只要他開口,就能夠在城堡外最好的一塊地擁有小莊園,以及過上一生也用不完的財產,但,這豈不是太無趣了?天選的才華,就必須用在肉眼可見的有趣之處才行,所以簓選擇了這間不大也不小的木屋,只要在惡劣的天氣到來時能夠遮風避雨就行,至於貴族送的錢財和珠寶,留下供自己生存以及購買魔法用具所需的數量後,便會被他帶去典當,分送給生活在城牆邊緣的貧民。
簓大人果真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。
每天做做自己認為有趣的事情,以及好事,然後每天被自己的心地善良感動到醒來。
在這個城鎮待著也接近一年的時間了,每天過著這樣不壞的生活固然好,但會感到無趣也並非滔天大罪。
然後就那樣出現了,有趣的事物。
賢者的笑容深了一些,想起前天晚上的對話以及悻悻然離去的對方背影,至少他是那麼解讀的,以對方認真的個性,絕對會對自己輕易說出契約的事情感到氣惱吧。簽訂契約,某種程度上就是永恆的共赴生死,但那又怎麼樣呢?如果不能為了一時興起的衝動而傾身追尋,人生在世上豈不是太無趣了?
哎呀,不過這句話可不能對女孩子說,會惹上麻煩的。
他換上新的衣服,披上那件有著複雜紋路的大衣和外袍,將隨身袋收入身側,便出發去迎接他的小夥伴。
「⋯⋯喂簓,這樣真的好嗎?」
頂著一頭青綠色髮絲,簓自走入市集後便忙著與人打招呼,市集的攤販老闆、路過的居民和小孩,全都賢者大人、賢者大人地叫著,原以為簓只是誇飾地炫耀自己的知名度,沒想到是真的。但讓盧笙煩惱的可不是這些,打完招呼後的人們,下一秒鐘總是很有默契地將視線轉至賢者肩上的紫色貓頭鷹,緊接著一切皆可預期般,那稀有的紫色羽毛會成為他們與偉大的賢者大人搭話的最佳話題。
對於久居森林的盧笙而言,一次性面對大批人群的眼神關照令他備感不適。
「嗯?哪個部分?別擔心,這種程度的我簓大人早就習慣啦!」
「哈⋯⋯是嗎,我倒希望他們能看不見我⋯⋯」
「話說,原來貓頭鷹型態也能說話啊你!」
「我才意外⋯⋯」
「賢者大人!您在跟貓頭鷹說話嗎?我也想聽!」
一位孩童開心地詢問,他的手中拿著咬了一口的長條麵包,看上去一臉天真。
被打斷了對話,簓也不生氣,他衝著孩童回了一個相同溫度的笑。
「被你發現啦?這隻貓頭鷹,是我在整個森林最喜歡的動物哦。」
「咦——好好,下次也帶我去森林嘛!」
「嘿嘿,可以啊,但要經過媽媽的同意才行哦。」
盧笙的身子僵在原地,聽見「喜歡」兩個字從簓的口中說出,不曉得為什麼令他腦子一陣空白。
一定是大太陽底下還得陪著這傢伙遊街害的,思考都變遲鈍了。
見簓一臉從容地向跑遠的孩童揮了揮手,盧笙歪了歪頭。
這傢伙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笨?
「剛才被小鬼打斷啦,你要說什麼嗎?」
「不,也沒啥⋯⋯」
簓對著孩童說的、和對著自己說的是不同的語言。真身型態的自己確實是說著人類語言,但貓頭鷹型態時說的是類似古文字的發音,若不是簓驚訝地指出他「會說話」,盧笙也不會猛然發現對方其實能夠與現在的自己溝通。
不過,本人似乎完全沒察覺。
貓頭鷹的爪子抓在賢者的肩上,骨架較窄的身子使他們時不時碰在一起,甚至讓盧笙懷疑起這是簓今日刻意沒有帶著手杖的原因。他們路過了各式攤販,即使沒有付出錢財,簓也在每一攤停下的攤販前收到了各種贈禮:大大小小的水果種類、質地高級的進口衣料、甚至是放入小瓶裝的魔法藥水。
「⋯⋯這算是頂著名譽的招搖撞騙嗎?」
「好過份!才不是呢,那是因為簓大人平時做人成功的關係!」
接過水果攤遞來的麻布袋,簓將手中抱得滿懷的水果放入袋中,再將布袋扛在另一側肩上。
炎熱的夏日曬得盧笙有些頭昏腦漲,平時不習慣在白天行動的貓頭鷹,即使能夠好幾個夜晚不睡,也不代表能夠長時間沐浴於日光的洗禮中。牠的爪子來回抓著,似是要將神智拉回般,身子不自覺愈發靠近簓青綠色的髮絲。
「盧笙?還好嗎?」
「唔⋯⋯嗯。」
「我們到旁邊休息一下吧,啊,不好意思我想要這個和這個!」
休息前,簓向最後一攤買了一些食物,雖然攤販主人堅持贈送,簓依舊給了對方不小數目的金幣,盧笙微弱地呼吸著,視線中的人群逐漸變得模糊。
走出市集,賢者選了一棵鄰近城堡的大樹下歇息,微風輕輕拂過,搖晃的樹影終於替他們遮擋住大半駭人的烈日。
簓放下麻布袋,靠著樹幹坐了下來,一隻手臂接過昏昏沉沉的貓頭鷹,另一手自隨身袋中拿出了碗型容器,倒入幾秒前買來的清水。少了許多令人窒息的陽光,盧笙稍微恢復了視線和意識,牠低下頭,迅速在容器中啜了幾口。
「抱歉抱歉,今天特別熱啊,還要你陪我來。」
自己的大褂裡頭也早已滿身大汗,賢者一臉歉意地望向隨後撇過頭的貓頭鷹。「別生氣嘛盧笙,吶,我買了這個。」他拿出幾秒前在最後一個攤販買的食物,看上去卻不似能夠當成正餐的麵包類,淺色塊狀物恰好地盛裝於木製容器,平滑的表面泛著反射的光線。「叫做布丁的樣子,是幾年前剛發明出來的新玩意,聽說很好吃哦。」
儘管對於人類的食物不以為意,好奇心依舊驅使貓頭鷹回過頭,牠拍了幾下翅膀,湊上前,輕輕啄了一口。
好吃。
軟綿綿的甜膩和富有彈性的口感在牠的腦中不可思議地融合在一塊,盧笙眨了眨眼,彷彿在消化過多的資訊量。簓一臉微笑地望著對方一口接著一口,原以為會被無情地打臉或拒絕,看來他簓大人的一片真心終於感動了冰山。
「吶,簓,那邊都沒有人類居住嗎?」
滿意地吃光了所有布丁的盧笙恢復了精神,牠抬起頭盯著簓,又看了看起分鐘前盯著的遠方。簓抬眼望去,一片荒涼的空地映入眼簾,原先能夠想像雜草叢生的地面亦早已被清理,徒留整塊的寂寥,彷彿正等待著誰的到來。
「啊——那邊,似乎要建新的莊園⋯⋯嗯,或是貴族太太們的下午茶空間?」
他隨口回答,印象中確實有見過這樣的一塊地,如果是在城堡旁,不需要太高深的邏輯也能想見用途。
休息足夠之後,賢者將貓頭鷹放回肩上,站起了身。
「還要繼續逛嗎?」盧笙有些不情願。
簓搖了搖頭,瞇起的眼底斂下了多餘的戲謔。
「去貧民區吧。」
貧民區,一直以來都不像說出這三個字如此單純,在大略圓形的城牆內側,就像年久失修的水管內壁總附著一層深色的垢似的,大多數因著沒有金錢而窮困潦倒、三餐不繼的人們生活在此處,城牆是最接近城外的地方,也是離那些喧囂熱鬧、榮華富貴最遠之處。
簓看著那些人,鬆開那只於市集收到的麻布袋,沿途分送著食物和衣物,只給自己留下魔法用具。他對著那些遭世界遺棄的卑賤民族,同樣熱絡地打著招呼,說著不怎麼好笑的諧音雙關,彷彿他們就和那些在城堡內外生活的普通人沒兩樣。
盧笙靜靜待在簓的肩膀上,幾小時前那個彷彿要將人烤熟的烈日似乎不再如此難以忍受。
忽然,一雙手伸了過來,自後頭捧住了貓頭鷹小小的臀部,牠狠狠一顫,身子迅速拍打著翅膀欲掙脫,而那陣詭異的溫度亦識相地很快放開。
簓感受到身旁的騷動,向後轉過身,一位穿著正式服裝、頭頂戴著深色高帽的貴族就站在離他僅一步之遙的距離。
賢者依舊面帶笑容,卻下意識退離一步。「伯爵大人。」
明顯較簓高上一個頭左右的伯爵,是這個國家的皇帝所親近的臣子之一,傳言他為人狡猾、心機重,喜歡在城中掀起不實謠言,鬧得風風雨雨後又若無其事地表示自己亦是不知情的受害者,是個將損毀他人名聲及八卦謠言當作人生樂趣的麻煩傢伙。除此之外,也聽說這位伯爵時常造訪貧民區,原以為或許只是個愛鬧事實際善良的人,然而往往見到他的人總說,他只是什麼也不說,就這樣端著架子緩步路過,好似勘查貧民區就是他愉快的生態觀察。
不要扯上關係是最好了。簓默默在心中下了結論。
「下午好,賢者大人。」
那人臉上帶著饒富趣味的微笑,淡淡的眼神盯向拍著翅膀飛在空中的盧笙。「那是您的貓頭鷹嗎?」
簓的視線瞥向飛在空中、眼神充滿敵意的盧笙,瞇起眼回話。「呀,伯爵大人眼力真好,那確實是我的貓頭鷹。話說回來,您在這裡做什麼呢?」
「嗯?」那人眼底沉著深紫,態度轉為輕率。「您問的是認真的嗎?來這裡參觀這些賤民,除了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階級以及認知到自己多麽無能外,還能是什麼呢?難不成⋯⋯」他的視線瞥見簓手中的麻布袋。「是要施捨他們食物,好讓自己看起來高尚嗎?」
簓的眉毛微微抽動了兩下。看來和傳聞說的一樣,這傢伙講話真讓人不爽⋯⋯
「不過,這樣啊,這次的貓頭鷹是紫色的。」
伯爵偏過頭,眼神重新回到飛在空中的盧笙身上。
簓聽得一頭霧水。
「您說什麼?」
「嗯?不對嗎?」
伯爵刻意稍稍提高音量,彷彿要讓擁有一身紫色羽毛的貓頭鷹也能清楚聽見。「難道說,城裡的傳聞不是真的?獵殺貓頭鷹、貢獻給城內魔法師的傳聞?」
「那、那種事⋯⋯」冷汗自簓的後腦勺滴落,眼前的人到底要有多白目,才會刻意在這裡談論這些?而且光看那種語氣和音量,似乎壓根沒有懷疑過貓頭鷹可能聽不懂人類的語言。「還不曉得真相的事,到處說可不好呀,伯爵大人。」
雖然答應過盧笙會去城內追查獵殺貓頭鷹相關的線索,實際卻沒有任何作為,只因為不想惹上皇室家族的賢者,就像忽然面臨重大試驗卻毫無準備的考生,此時只想盡快結束話題。
「事情的真相?」
然而對方似乎對於簓的反應食髓知味,並沒有結束的打算。「還真敢說呀,賢者大人。」
「⋯⋯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?」
那副明顯輕蔑中帶著指責的語氣令賢者少見地有些動怒,他瞪著對方,平時的笑容早已不復存在。
伯爵深紫色的眼眸盯著簓那雙露出獠牙的金色瞳孔,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,反而再次瞥了一眼盧笙,然後噗哧一聲,忍不住誇張地笑了起來。
「啊——哈哈哈哈!原來如此,是這麼回事啊!」
他笑得擠出了眼淚,高帽險些脫離,接著回到原先虛偽的微笑。「嗯⋯⋯看來您不想讓新的貓頭鷹知道呢,不過,總而言之,您就是那個帶頭叫城裡的魔法師蒐集貓頭鷹的人吧?」
「⋯⋯啊?」
「不是嗎?每隔一段時間就進森林抓貓頭鷹,回到城中就到處展示,教導那些城內的魔法師該如何訓練,然後命令城外那些獵人獵捕貓頭鷹回來,騙他們這樣能夠拿到很多錢,其實只不過是賢者大人的娛樂而已。」
伯爵慢悠悠地說著,一字一句卻讓簓的理智逐漸瓦解、崩落。
「你⋯⋯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嗎⋯⋯」
「當然,因為這全部都是事實。」
啪嗒。
啪嗒啪嗒。
翅膀拍動的聲音使簓瞬間回過神。
「盧笙!」他很快回過頭,卻看見原先停留在空中的身影,頭也不回地向著森林的方向迅速飛去。「盧笙!!」
賢者的呼喚拍散於空氣,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抓過伯爵的衣領。「你這傢伙⋯⋯到底想做什麼?」將對方的領子扭得死緊。
伯爵依舊面不改色地笑著,他的雙手舉起,一臉無所謂地擺出投降的姿勢。
「再不追上去,賢者大人的新獵物就要飛囉。」
「咕⋯⋯不用你提醒!」
簓推了對方一把,拔腿就往城門的方向奔去。
他彷彿能親眼看見,那道好不容易瓦解的心牆再一次築起,如同高聳的城門隔開蓊鬱的森林。
而那株剛萌芽而出的信任,在尚未成長茁壯前,就被冷不防襲來的黑色惡語攔腰斬去。
分離永遠不只是擱在信紙上頭逐漸乾涸的墨跡,有時它只是一條遭人輕鬆斷開的紅線,卻斷得你鮮血淋漓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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