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篇:催麥同人-簓盧《森林、紫色羽毛、和你》(2)(奇幻AU)
接連過了好幾天,簓總在下午四點左右造訪森林。
能言善道的賢者,自是獲得了城內許多貴族的喜愛,除了平時總邀請他來到城內發表遊歷各國、四海為家的旅行細節,偶爾也委託他尋找某些城外獨有的植被或奇珍異獸。尊貴的城內人永遠不會靠近森林一步,除了對於未知的恐懼外,更多的是自認高於所有生物一等的驕傲心理。
那些被委託尋找的動植物,若能以紙筆描繪出樣貌便好,能夠直接帶回城,更是能夠獲得大筆錢財與珠寶,雖然簓大多時候看不慣那些高抬著的扭曲嘴臉,但他沒必要為了保持清高而與能幫助自己生存的財富過不去。
換過一件備用的衣著,賢者悠哉地於樹林間晃蕩,他的手中捏著無趣的牛皮紙,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委託項目。簓瞇起眼四處張望,留意著周遭樹叢、枝幹與葉片,腦中想著的卻是另一個身影。
「你每天都很閒嗎?」
高聳的樹幹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,簓在樹幹前停了下來,法杖搭在肩側,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,青綠色的髮絲向上晃去,視線落在自上頭飄落的零星羽毛。
盧笙以鳥人的姿態,站在一根有著足夠厚度的枝幹上,他的雙腳緊緊扣著強韌的樹皮,失去眼鏡使他的紅色雙眸更加銳利。
「呀,別這麼冷淡嘛,我帶了東西想給你。」
對方依舊是那樣輕浮的語氣,盧笙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好奇,他拍了拍翅膀降落於簓身前。
賢者拿出一方木盒,白色手套擦過木質紋路,輕輕撥開扣環,小心翼翼地打開。木盒內側鋪著一層絨布,裡頭躺著一副圓框眼鏡。「上次受傷的時候,你的眼鏡壞了吧?我擅自把壞掉的那支帶給認識的工匠修理,他只說眼鏡沒有度數,就換了新的鏡片。」
簓說著,從盒子裡頭取出新眼鏡,仔細地撫過金屬邊框,推開了鏡邊,雙手朝著盧笙伸了過去,他的表情看上去輕佻,動作卻很細膩。盧笙沒有拒絕,他靜靜聽完對方的解釋,隨後微微低下頭,閉上雙眸,讓熟悉的眼鏡掛上自己的鼻樑。
「謝謝。」然後重新眨了眨眼。
賢者對於鳥人坦率的道謝顯然很滿意,他雙手叉腰。「對了對了,上次就想問,盧笙的衣服是怎麼穿上去的?」
「這個?」鳥人以羽毛碰了碰自己身上的白色上衣。「嗯⋯⋯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在身上了?」
「咦?」身為人類,簓顯然對於這個答案感到不可思議。
盧笙歪著頭,圓框鏡片下浮出一層困惑,接著像是想起什麼般補充道。「這麼說來,長老曾經說過,因為是必要的東西,所以在保持真身的時候就會出現,啊,眼鏡也是。」望著簓依舊有些難以釋懷的神情,盧笙向後退去,與對方拉開了一段距離,隨後如他們分別時看到的那樣,拍了幾下翅膀,身子輕盈地向上飛起,轉眼間眼前的鳥人化為身型較小的貓頭鷹型態。
貓頭鷹型態的盧笙並未穿著人類的衣物,亦沒有幾分鐘前戴上的眼鏡,就如同普通的貓頭鷹。
簓恍然大悟地發出驚呼,大動作地以右手敲擊左手手心,彷彿用力地演示出他的驚訝。
隔天,盧笙收到了一件披肩。
他困惑地盯著落在身上的新衣物,如同眼底般的紅、有些厚度的布料以及四周垂掛著的裝飾。「這是⋯⋯?」
「別問那麼多啦,來,變成貓頭鷹型態試試?」
簓掛著一張笑臉,半哄半騙地催促對方,像是做著某種無傷大雅的實驗。
盧笙依舊不在狀況內,望著賢者滿面期待的樣貌,只好半推半就地拍了拍翅膀。
唰、啪嗒。
縮小成普通貓頭鷹的身影騰空飛起,原先置於身上的披巾卻沒有改變,隨著重力向下墜落。
「哎,果然不行嗎?」簓失望的表情僅維持了一秒,又再次掛回平時的笑,他輕輕撿起落至地面的披巾,拍了拍上頭沾染的灰塵。「這是剛剛在市集買的,想著如果可以跟昨天的眼鏡一樣一起收進盧笙的異次元空間就好了。」
「啥?別隨便做起實驗來啊你這傢伙!」
不知何時已變回鳥人型態的盧笙不滿地將雙翅交疊於胸前。「本來就會有些限制吧。」
簓乖巧地點了點頭,表情看上去頗為無辜,他低頭看了一眼抱在懷中的披肩,重新披至對方肩膀,順帶在胸口處打上一個不怎麼死緊的結。「那,至少現在這樣可以披著!」
「⋯⋯你開心就好。」
嘴上這麼說,脾氣不大好的鳥人卻微微放低肩膀,好讓披肩能夠被穩妥地擺在肩上。「你剛剛提到的市集,是人類世界用貨幣交換各種事物的場所吧?」
「嗯,是沒錯。」簓似乎對於這個問題有些驚訝。「怎麼?盧笙想去?」
「才不要,只是問問而已。」
又過了兩天。
「盧——笙!好久不見——」
「也才隔了一天而已吧?我看你不是賢者,是閒者才對吧。」
「好過份——但我喜歡這個諧音笑話!」
「才不是笑話!」
見到面的耍寶與吐槽漸漸成為日常,對比剛開始盧笙總在遠遠的地方窺視觀察,而簓總要花費好長的時間邊找他、邊完成委託打發時間,如今只要簓踏入森林,大約十分鐘內,對方就會自動現身。
「話說回來,平常老是看你拿著一大張紙東張西望的,是在找什麼嗎?」
「一些無聊的東西而已,找到之後還要畫下來,真是麻煩。」
「哦——?你還會畫畫?」
「當然!沒有簓大人不會的東西!」
「什麼啊,這麼有自信?」
盧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,忍不住調侃兩句。「那麼簓大人可會在天上飛?」
「當、當然!別小看我!要比賽嗎!」
見簓一副勉強的樣子,盧笙本想著收斂,卻在那之前先被對方下了戰帖。人類自信滿滿地對貓頭鷹鳥人下比賽飛行的戰帖,這畫面不管怎麼看,都可說是這幾天下來勇奪冠軍的最佳槽點。
盧笙的笑容幾乎要收不回去,整個語氣都在笑。「那⋯⋯不能用攻擊魔法,如果能抓住我,就答應你一個要求?」
「真的嗎?好!」
簓欣喜若狂地召喚出魔法書,一手握著法杖,認真地查閱起來。
竟然從這裡開始嗎?
盧笙很快以鳥人的姿態飛上空中,在簓伸手碰不到的高度停了下來,有趣地盯著笨拙的魔法師。
看來完全被小看了啊,我。
兩個小時在眨眼之間很快過去。
盧笙悠哉地拍著翅膀,抬起頭看向離自己有些距離的斜上方,某位大名鼎鼎的賢者正以倒掛的姿勢懸吊在高空中。
「這是一種人類魔法師的飛行姿勢嗎?」
「怎麼可能啊!」
難得扮演吐槽役的簓雙手交疊在胸前,青綠色的髮絲隨著地心引力垂落,在空中晃呀晃的。「唔⋯⋯到底是哪裡不對啊?」盯著半漂浮在空中的魔法書,簓懊惱地抓了抓頭,那些上下顛倒的魔法文字彷彿要被哀怨的視線盯得燒出一個洞來。
忽然,書本砰地一聲消失,他感受到腳底一鬆。「咦?」
「欸?啊、喂!」
只見上一秒還煩惱不已的賢者,下一秒如同抓捕獵物的鳥類迅速下墜,但從對方那張大事不妙的表情判斷,若放任這隻鳥繼續墜落,恐怕不會再度起飛。
盧笙拍動巨大的雙翅,朝著簓墜落的方向平飛,高大的身子化為流線型,彷彿與風融為一體。紫色身影破開氣流,不到幾秒鐘的時間,便穩穩妥妥地以腳上的爪子抓牢了墜落的狼狽身軀。「你這傢伙⋯⋯給我估算好魔法的使用量啊。」
「唔哦——還、還以為死定了⋯⋯」
簓的雙臂被有力的爪子牢牢緊扣,衣裝和頭髮因著受到上升的氣流衝擊,凌亂得不成樣貌,他大大鬆了一口氣,雙腿在空中胡亂擺動了幾下,被抓住的高度正好落在高聳的樹群上方。
Nice catch。「盧笙,謝謝你啦!」
而且⋯⋯
簓單手向上摸去,正好抓到盧笙三爪上方的腿根。「還有,抓!嘿嘿。」
那雙原先摻雜著些許無奈和擔憂的紅色雙眸,全在一瞬間轉為虛無。
賢者的慘叫隨即響遍方圓一公里的森林。
「啊啊啊啊——我開玩笑的!不要放開我啦盧笙——會死、掉下去會死掉啦——」
他死命抓住對方的腳,但盧笙只是鄙視地瞪著他,然後踢了兩下。簓見狀更加厚臉皮地伸出另一手,抓住鳥人的另一隻腳踝。
「放手,卑鄙的東西。」
「啊哇哇哇——我開玩笑的!原諒我啊盧笙——從這裡掉下去簓大人的帥氣臉龐會毀容的——」
「誰管你啊!」
「嗚嗚嗚好過份——我們不是好朋友嗎——」
「誰跟你是好朋友!」
一人一鳥在半空中拉拉扯扯,說是爭吵更像鬥嘴,賢者巧妙地躲開鳥人投擲而來的憤怒,再揉碎成求饒的笑語扔回去,這樣一來一回數次,盧笙被惹怒的情緒最終還是在對方的攻防中軟了下來。「哈⋯⋯真是夠了。」他鬆了鬆緊皺的眉心,腳上的爪子重新抓住對方被凌亂布料包裹的臂膀,拍著翅膀向前方飛去。「不會飛的話不用勉強吧?我又不會笑你。」
「我會!」
「⋯⋯我放手囉。」
「啊啊啊——好啦我我我不會飛,盧笙大人手下留情——」
簓高聲求饒著,隨後刻意僵硬起身子,好證明自己會好好聽話,不再亂動。
鳥人抓著賢者飛翔的身影掠過一棵棵大樹,落下的夕陽火紅地燃燒了半邊天,橘紅色的陽光打在他們半側的臉龐,簓懸在半空中的身子安份地被拎著,那張嘴卻依舊停不下來,一下子對著盧笙沒來由地撒嬌、一下子說著無聊的城內事、一下子開心地分享起在森林內發現的各式物種。
旅人和貓頭鷹的身影愈發靠近夕陽,隨後,過度靠近太陽的翅膀因著溫度升高而漸漸融化,他們雙雙落進了無人察覺的深海中⋯⋯
「不對啦!」
盧笙不滿地朝著下方的哈密瓜色頭頂吐槽。「那是希臘神話故事吧,話說,我的翅膀可不是蠟做的,才不會融化⋯⋯」
「嘿嘿,開玩笑的,說個故事嘛——」
簓的笑眼瞇一成一線,微微抬頭向上拋去。「不過,世上的萬物,想要朝著有光芒的地方去也是天性吧?」
「欸?嗯⋯⋯」
學識淵博的鳥人眨了眨眼,紅色眸子落在逐漸沉入地平線的夕陽。「生物的話,有著背光性的也不少⋯⋯」
「一直朝著光的方向前進,卻不考慮自己能夠承受的影響⋯⋯」賢者彷彿沒聽見,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。「最終不管有多堅韌,都會永遠墜落吧。」他歪著嘴,往面前的空氣扔了一個詭異的笑。
盧笙沒聽懂對方想表達的意思,卻感覺到深入問下去的違和感,彷彿一條看不見的線,若是執意跨過,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於是他徑直向前飛去,直到整顆夕陽沒入了遠處山巒。
夏日夜晚的森林像一幅黑壓壓的作品,簓感覺自己的腳下出現了一片漆黑的汪洋,下一秒即將翻騰著吞噬掉他。所以在盧笙加速下墜時,他悄悄以雙手抓了對方的腳踝,雖然並非人類,屬於生物獨有的觸感和溫度依舊讓他安心不少。
「啊⋯⋯對了。」
在森林與城牆的邊境將對方放下後,盧笙溫和的聲音響起。與幾分鐘前大聲吐槽的聲音對比,變換的速度甚至讓簓懷疑貓頭鷹到了夜晚會生出另一副聲線。只見鳥人微微皺著眉。「雖然你用了卑鄙的手段,但我可不想違反遊戲規則,說吧,你要我做什麼?」
這傢伙到底要單純坦率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。
這個問題也是在簓的心中關於盧笙的未解之謎之一,考慮到對方反悔的可能性,他壓下自己想要大笑出聲的衝動,但嘴角依舊不爭氣地上揚,他只好以前手臂遮擋住下半臉,假裝認真沉思著,等過多的笑意被完美地掩飾過去,才帶著恰好一百分的笑容抬起頭。「那,陪我一起去市集吧?」
果不其然,盧笙原先就不怎麼甘願的神情更加不情願,他將翅膀交疊在胸前。「我說啊,貓頭鷹可是一種晝伏夜出的生物,平常要和你這傢伙在下午見面就夠折騰了,市集那種大太陽下舉行的⋯⋯」
「不然,盧笙願意當我的貓頭鷹嗎?」
「啊?」
鳥人皺著眉說教的語氣停在半空中,愣愣地看向發語的對方。賢者正擺著一副看不出是說笑或是誠懇的表情,依舊是平時的戲謔,被微弱燈光照進的眼尾卻透露著專注與認真,他興致沖沖地解釋著。
「不是有的嗎?把人類和魔法生物連結起來的,那叫啥⋯⋯契約?是叫契約吧?」
雖然只是一瞬間,那雙視線中確實夾帶了某種不可言喻的炙熱。
盧笙大睜的紅眸尚未完全掌握狀況,便感受到某種程度的暗示,他迅速眨了眨眼。
這傢伙,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
他強裝鎮定,持續與對方瞇起的雙眼對峙,隨後裝作無奈地妥協。
「⋯⋯好吧,市集的時間?」
「啊!竟然直接無視!」
自然而然地盯著對方的衣著,自然而然地避開了視線交錯。
「嗯——那,後天中午我會來這邊接你。」
那雀躍的語氣聽上去與平時相同,或許只是自己想太多,也或許根本不用認真細想對方隨口的提議,但盧笙依舊瞪著賢者身上的衣料,沒能將視線上移。
「我知道了,那就這樣。」
他很快轉過身,胡亂拍了幾下翅膀升空,朝森林深處飛去。
魔法師與魔法生物簽訂契約,與單純的豢養不同,在契約建立的強大羈絆所產生的魔力加成下,存在著嚴格的共生關係。即使同為擁有魔力的生物,人類的壽命終究比貓頭鷹來得長上許多,而簽訂契約意味著他們的壽命長度將趨近相同,不論是人類的壽命縮短,或是貓頭鷹的壽命拉長,最終只要一方死亡,另一方亦無法存活。
那傢伙真的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嗎?
簽訂契約,就等同於生命意義上的永恆啊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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