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石組2019聖誕賀文，由於是番外的關係
建議先看過本篇再往下唷。
以下正文。
唰——唰唰——
紅筆劃過紙面，連帶劃破了放學後的寧靜。
「嗯，全對。」
響起了一陣清亮的嗓音，沙都子回過神，望著將習題本遞至她面前的莎菲爾。
一條條細細的筆跡圓滑地撫過紙面，最後爽朗地勾回，形成一個不怎麼完整卻看得出來的紅圈，紅色圓圈佈滿了整個習題本，一圈一圈，像水滴落在池塘漾起陣陣漣漪。
「這樣前田同學的數學就差不多追上同學們了。」
莎菲爾笑著，一雙淡灰色的眼眸瞇成一線，雙眼間的交叉瀏海今日特別顯眼。
「哼。」
沙都子別過頭，縱使裝作毫不在乎，依舊沒能掩飾她上揚的嘴角。
畢竟國中開始蹺課到現在，她還是頭一回如此認真學習。
——多虧了眼前這位熱血教師。「那，然後呢？今天要上什麼？」
「今天不上課哦。」
「啊？」
僅僅是表達疑惑，沙都子的語氣卻顯得有些衝，令莎菲爾有些慌忙。
「因為⋯⋯今天是聖誕節，早點回家也沒關係的。」
「聖誕節？」
聖誕節對於沙都子而言是個有些陌生的節日。
記憶中，很小的時候母親曾告訴她，在聖誕來臨時，聖誕老公公會駕著雪橇，到世界各地分送禮物給乖小孩，所以為了拿到禮物，要做個乖小孩。
小沙都子很快就發現每年擺在聖誕襪中的禮物都是母親準備的，家裡的經濟並不富裕，她記得自己在知道的當下，神色有些痛苦地拜託母親別再這麼做。
別再繼續編織神話。
這世上並沒有神。
「沒差吧？還是可以上課的。」
「哎——但是老師想放假⋯⋯」
「⋯⋯」
沙都子落在習題本上的視線再次轉向莎菲爾，天生的吊梢眼使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無奈，雖然什麼話都沒說，那雙金眸卻像是已經吐槽了莎菲爾五十遍。「這樣啊。」
她闔起習題本。
熱血教師莎菲爾被那道眼神一激，賭氣似地鼓起腮幫子澄清。
「等、等等！那是什麼眼神！如果前田同學想上課的話——」
「沒什麼。」
沙都子將自動鉛筆丟入筆袋，起身離開座位，拉起黑色大衣往身上一套，再將習題本收進空無一物的書包，拉上拉鍊，最後將書包甩上肩。「那我回家了。」
放學後的時點，正好與天邊開始染紅的時刻重疊，今日的雲是高積雲，一塊塊棉花糖似的雲朵整齊地排列著，如南飛的雁群。太陽緩緩沒入山頭，天空好似畫家豪邁作畫的痕跡，唰地潑上了紅漆，緊接著大片大片地渲染。
直到橘紅色夕陽落在沙都子左右搖晃的紅髮及那漸漸走遠的背影，莎菲爾才自對方一連串俐落的動作中回過神。
「等、等我一下——」
–
這大概是自從莎菲爾自告奮勇地說「我來幫妳惡補吧」之後，兩人第一次一齊走在回家街頭，平時上完課後輔導，在莎菲爾走回教師辦公室拿包包時，沙都子早就不知道走出校門口經過第幾個街區了。
「⋯⋯」
莎菲爾眨了眨淡灰色的眼眸，望向身旁板著一張臉的沙都子。「那個⋯⋯」
「啊？」
「我、我可以叫你盧比嗎？」
沙都子的金眸望過來，每每被這樣盯著看，莎菲爾總是覺得有種獵物被盯上的錯覺，而那獵物就是自己。
「⋯⋯妳知道那不是我的名字吧？」
「知道！但是⋯⋯那是我們第一次碰面時，妳跟我說的名字啊。」
莎菲爾說著再次瞇起眼笑，夕陽照著她的面龐浮出一層光影。
面光者明亮，背光者陰暗。「在學校以外的地方，妳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已。」
「什麼救命恩人⋯⋯」
沙都子有些無言以對，僅僅是路過的舉手之勞，可能還夾雜了某種情緒發洩，如果這樣也能說是救命恩人，未免太浮誇了點。不過⋯⋯
「隨便妳吧。」
莎菲爾似乎是嚐到甜頭，開始沒頭沒尾地拋問題給對方。
「盧比平常回家都是走這條路嗎？」
「嗯。」
「回家後都是媽媽煮飯嗎？」
「嗯。」
「妳為什麼討厭上學呀？」
沙都子停下腳步，再次抬眸看向對方，那雙眼中充斥著些許複雜的情緒，紅色的光映在金色的眸子，熠熠生輝。
接著她皺了皺眉，一臉不耐煩。「妳問題很多，莎菲爾。」
「啊、對、對不起⋯⋯」
自己的得寸進尺被對方戳破，莎菲爾乖乖靜了下來。
兩人一齊走在回家路上，中間隔著好一段距離，偶有路人走過她們之間，夕陽餘暉灑落，兩人背後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。
紅太陽的表演時間很快結束，天空再也看不見棉花糖雲朵，取而代之是一片靛藍夜空，靜靜籠罩著夜晚的街頭，銀白色路燈打在鋪滿石磚的道路，行人來來往往，一切如此自然，彷彿百年來都不曾改變。
前方不遠處，忽地傳來一陣悠揚。
輕快的節奏及熟悉的旋律，莎菲爾很快認出聖誕歌曲，再走幾步，兩人踏入了似乎是附近住宅區居民舉辦的小型祭典，幾間屋台吆喝著，爽朗的聲調高昂卻不令人反感，一旁攤販則擺放著五花八門的飾品、衣物。
「聖誕祭典嗎？好應景啊。」
莎菲爾像個第一次見到祭典的小女孩，順手拉過沙都子的手便往其中一處攤販走去。「走吧，我們去看看。」
「欸？喔⋯⋯」
沙都子猶豫了幾秒鐘，但看了看手機，距離和母親約定的晚餐時間還有大約一小時，若太早回到家，母親可能會因為菜還沒煮好而愧疚，沙都子有時覺得自己的母親實在有些杞人憂天。
如此想道，她便抱著打發時間的心情，任由莎菲爾拉著走。
–
「謝謝老闆娘——」
自攤販老闆娘手中接過牛皮紙袋，莎菲爾微笑著道謝，接著轉向沙都子。「盧比真的不買一條嗎？看起來很暖和的樣子。」
「不用了。」
沙都子斬釘截鐵道。沒說出口的是，光是身上的黑大衣就花光了她存了好久的積蓄，即便一條圍巾僅僅幾千日幣，她也買不下手。
「真——的，很溫暖唷——而且軟軟的⋯⋯」
一轉身，莎菲爾便迫不及待地自紙袋中拿出一條厚重的圍巾，半棉織半絨布的材質，捏在手中軟蓬蓬地，大紅色的光澤於路燈下閃爍著，頗有幾分聖誕的氛圍。
她湊近沙都子，稍稍提高音量宣布著感想。
⋯⋯這傢伙是故意的吧？
沙都子裝作沒聽到，甚至連單詞都不應了，急急向前方走去。
「啊啊——好長⋯⋯盧比救我——」
「⋯⋯我說妳啊，再拖拖拉拉的我可要丟下⋯⋯」
直到聽見謎之求救聲，她不耐煩地回頭，隨後卻滿臉無奈地佇立在原地。
落在莎菲爾手中的紅色圍巾，像是解壓縮般地散開，一條條纏在她身上，那圍巾靜靜躺在牛皮紙袋時看上去體積還算小，沒想到掛在人身上卻長得像條喜氣的蛇。
沙都子走回莎菲爾面前。
「這圍巾太長了，怎麼辦⋯⋯要退貨嗎⋯⋯」
她彷彿能看見莎菲爾頭上冒出慌張的三滴汗水抖動著，就像漫畫裡頭會看到的那樣。
她輕輕嘆了口氣。
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。
莎菲爾感受到一雙手伸了過來，將捲在自己頸部的圍巾稍微鬆開了些，那雙手接過圍巾的兩端，施法似地揮動著過長的巾身，纏在身上的柔軟紅蛇隨著少女的動作一條條解開，最後僅餘莎菲爾脖頸上繞著圈的部分。接著一隻手向一邊施力，紅圍巾飛快地掠過她的頸子。
停下後，沙都子將一手的圍巾末端放至莎菲爾手中，拾起剩下的過長的圍巾往自己身上套，隨意繞捲著一頭同色系的直髮，最後將其束緊。
「⋯⋯這樣就不會太長了吧？」
「咦⋯⋯？啊、嗯⋯⋯」
忽然意識到自己幾秒前的言論，就像是刻意在暗示對方這麼做，莎菲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，將半張臉埋進圍巾中，臉上泛起陣陣潮紅。
「下雪了。」
沙都子那以女孩子來說有些低沉的嗓音響起，莎菲爾回過神來，靛色的天空降下棉絮般的白雪，落在兩人的大衣、以及繫在雙方脖頸上的紅色圍巾。
「東京也會下雪嗎？」
「嗯，冷一點的時候，平地會飄雪。」
「這樣啊⋯⋯」
談論起下雪的話題，稍稍將莎菲爾有些慌亂的情緒拉了回來，她伸出手，白雪落在黑色手套上頭，化為看不見的透明水滴，滲入布料中。
聖誕快樂。
她雀躍地想著，正打算和身旁這位有些彆扭的恩人兼學生小小道賀，對方卻先一步開了口。
「莎菲爾。」
沙都子緊緊抓著纏繞在脖頸的圍巾，望著降下白雪的夜，一頭紅色高馬尾凌亂地散落在圍巾裡外。
那雙金眸投了過來，眼底的神情，就和幾分鐘前的複雜不謀而合。
「我討厭上學，因為這世上並沒有神。」
fin.
大概是一點小伏筆，還有沙都子對於整個世界的看法。
後面的事情也都會在主線好好說明的！
感謝你看完這篇小短文，聖誕快樂！
2019.12.25 幻月x雨戀蝶
